*别上升
*送给20岁的王俊凯先生
这是发生在某个夏天，干燥与潮湿并存的爱情。
停电了。
外面天正阴着，闷了好几天的雨还没降下来，只捂出来一日高过一日的气温。热浪混着潮湿的水汽扑进城市里的每一家每一户，上了年纪的老人穿着汗衫坐在凉席上用力打着蒲扇，耐不住热的婴儿在摇篮里流泪哭喊。
王俊凯抱腿靠着大大的全身镜坐在衣帽间的木地板上，尽可能多的汲取着镜面和木板的清凉气息。
从前住在山城的时候，每个夏天似乎都像现在一样闷热又难捱。每家的空调都不分昼夜的运转着，变压器不堪重负时常常会发出警告的“嘀嘀”声，跳闸停电更是潮湿憋闷的雨季里稀松平常的小事。
后来，他从山城搬到了帝都，说是常住，其实也不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上多久。最常见的状态就是在赶航班路上或者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多年连轴转的状态让停电这件事于他来说仿佛白雪之于南方的孩子，四季之于热带的少年，变得那么遥远又陌生。少时关于停电的记忆不知不觉间也渐渐模糊了，慢慢湮没在远去的岁月里。
灯光骤然熄灭的时候，正踩在高脚凳上叠衣服的王俊凯呆滞了一瞬，下意识想下去按开壁灯的开关，却被怀里的衣物牵绊了手脚，同各种衣料一起乱七八糟地摔倒在木地板上。
他就那样仰面躺在凌乱的衣服上，看了好一会儿闪着碎光的天花板壁纸才回过神来。有几件上衣的衣袖缠住了小腿，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把它们解开抽出来，再扔进一旁的收纳箱。如此反复地折腾几次，很是费了一番时间才把自己的长腿从衣堆里拯救出来。
屋里的WIFI断了信号，有人向他发起了视频通话邀请，王俊凯从一件毛衣下把手机扒拉出来，看了一眼通信界面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易哥，终于想起你可怜的空巢大哥了？”
“你干嘛呢哥？”易烊千玺被黑漆漆的视频界面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也分辨不出王俊凯的轮廓，“怎么不开灯啊？”
“停电了，”王俊凯下意识撩了撩偏长的刘海儿，忍着笑打量着屏幕上搂着二十看着镜头发愣的男孩子，“到家多久了？”
“也没多久，到家正赶上楠楠要睡觉，刚吃了我妈煮的小馄饨，”易烊千玺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搂着日渐发福的二十，艰难地把它揽在腿上呼噜了两把背毛，皱了皱眉头向王俊凯吐槽道，“你看看二十，又胖了，都肥成什么样了。”
二十似是听懂了铲屎官的嫌弃言语，不满的窝在易烊千玺怀里“喵呜”了两声，张开刚刚被千妈修剪过指甲的爪子挠了挠身下的牛仔裤以示威胁。易烊千玺只得把手机安在支架上，搂住怀里的大猫拍了拍它日渐滚圆的屁股：“肥猫，你还敢挠我？……哈哈哈哈痒，二十不闹了不闹了，别挠我哈哈哈哈！”
远在帝都另一端的王俊凯看着屏幕里的闹剧啼笑皆非，顺便摸索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板上。易烊千玺把猫抱到镜头前，王俊凯冲着充满屏幕的猫脸吹了声口哨，歪着头问二十：“二十，在妈妈家还习惯吗？有没有想凯哥啊？”
二十又拐着调子叫了几声，傲娇地用尾巴“爱抚”了铲屎官的脸，跳下床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卧室。
“这熊孩子……”猝不及防经历了来自二十的爱的问候又对猫主子毫无办法的易烊千玺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被猫尾巴碰触过的颈侧，替它回答王俊凯的问题，“你听见了吗？二十刚刚说它没想你。”
“没关系，它的铲屎官想我了就行。”
“切，我也没想。”易烊千玺扬了扬下巴，微微眯起的茶色眼瞳里闪过狡黠的光，傲娇的表情同刚刚二十的神态如出一辙。
“是是是，玺子哥没想我，是我想玺子哥了。”
王俊凯看着屏幕里易烊千玺生动的表情，没来由的想起过往他们常常在一块儿的那几年。两个人经常和舞蹈老师站在不太宽敞的练习室里抠动作：哪个节拍胳膊要定在哪个位置、眼睛看向哪个镜头、脸上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山城夏季潮湿的水汽钻进开了空调的房间，把两个正当时的少年闷出一头一身汗。两个人互相嘲笑对方落汤鸡似的模样，却又浑不在意的湿漉漉靠在一起。
那时的行程不像现在这么满，他们有相对富余的时间用来平衡学习和训练。为了光线充足，位于高层的练习室从来不曾拉上窗帘，于是聒噪的蝉鸣就不加掩饰地直接从窗缝侵袭进来，一声接一声不知疲倦的响着，和空调外机的嗡嗡声混成那些夏天最好的白噪音。
有一次排练完团舞之后两个人又留下来巩固走位和节奏，刚完成一个回旋的衔接就听到“咔”一下不甚清晰的响声，紧接着空调外机隆隆运作的声音就停止了，整个练习室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脚下的动作来不及停，两个人就这么直喇喇地撞在一块歪七扭八地摔成一团。易烊千玺系在腰上的外套松了一只袖子，缠在王俊凯冰凉的胳膊上；而王俊凯一条腿卡在易烊千玺的腿间，衣帽上的系带不知什么时候同易烊千玺的缠在了一起。
和刚刚王俊凯不慎与衣服纠缠在一块的情态如出一辙。
就像他们注定相交、彼此靠近又不能分割的命运。
那天晚上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是跳闸停电了，嬉笑着去推搡另一个想要让他站起来。奈何两个人的情景实在是进退两难，只得先救出王俊凯的腿和易烊千玺外套的衣袖，再摸索着解开混在一起的帽带。
没有电就刷不开公司楼底大门的门禁，易烊千玺给工作人员打了电话之后拉着王俊凯站起来，两个人背靠着背倚上散发着凉气的全身镜，慢慢滑坐在地上喘气。高强度的训练让头发被汗水打湿变成一缕一缕，彼此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沐浴露和汗水灰尘混在一起的气息。两个人没有谁在乎，就那么互相倚靠着。音乐停止了，空调运作的声音也暂时沉默，只有蝉鸣依然在室外此起彼伏的一声声响着，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比过午那时温柔许多。王俊凯静静听着身边易烊千玺一下一下慢慢平复的喘息，缓缓把头和他的靠在一起，小声在易烊千玺耳边说一些平日里不敢露于人前的恐慌孤独和难过，也说希望千玺能更信任他一些，说希望能给千玺一个依靠和肩膀。
然后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的肩上突然一重，那里的衣料很快就被易烊千玺额上的汗水浸湿，但他毫不介意——因为他要拥住千玺抱上来的手。
“王俊凯。”
“以后我们一起。”
他看着易烊千玺在月光下变得有些发灰的琥珀眸，听着易烊千玺这样说。
他还记得别墅的钥匙刚刚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也是一个夏天，他拉着易烊千玺来看装修进度，没开中央空调的屋里闷得很，装修的嗡嗡声震痛了耳膜，生生扰的人心烦。
他被热度和噪音乱的有些不耐，易烊千玺看他沉着脸色仿佛装修工人欠了他八百万的神情有些想笑。生来喜欢把季节反着过的小朋友脱掉自己的长袖外套，跟着王俊凯躲进了宽敞又空荡的主卧。两个人一口气打开所有的窗户，肩抵着肩挨着飘窗坐在地板上。
“凯哥。”
王俊凯循着声转头去看易烊千玺，刚歪过脸就撞上了他微凉的指尖。细长的手指里夹了一粒球状的糖果，王俊凯探出一点舌尖把它舔到嘴里，顺便舔了一口易烊千玺的指尖。
是可乐味儿的。
糖不大，也不是很硬，牙齿不怎么用力的一咬就可以轻轻松松让它碎成几块儿。碳酸饮料的味道从齿尖炸开来蔓延到整个口腔，咕噜咕噜在王俊凯嘴里冒出名叫易烊千玺的快乐气泡。
也许是甜蜜的味道安抚了烦躁的情绪，王俊凯的眉头松了些许，摸摸索索从书包里掏出充电的小风扇，打开开关放在两人中间吹风。
“装修的时候都吵，味儿还大，”易烊千玺慢吞吞地倚上他的肩膀，微凉的温度贴上王俊凯颈间滚烫的皮肤，“夏天就容易积味儿还热，这几天窗户先别关了，等过几天开了中央空调就凉快了。”
王俊凯沉默地点点头，还是有些别扭的生气：夏天实在是太热了；最近行程那么满，他实在是想易烊千玺想的紧；昨天录综艺又被私生跟车还被偷拍；大后天还有个红毯要走，辣椒和冷饮统统被禁了；千玺前阵子上映的综艺挺不错，就是弹幕里的黑粉实在是讨厌；明天应该还有个千玺的杂志封面要上，想想那群评论里叫着“我可以”和“哥哥好帅”的女孩子就心里泛酸……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生活里的各种细节斤斤计较，有些委屈地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同易烊千玺贴的更紧了些——易烊千玺在夏天里体温偏低，像人工的降温包，不管是靠着还是抱着都很舒服。这么想着他又有些得意地眯起了眼睛，不管易烊千玺的身边有多少人，能把他整个抱在怀里的，还是只有他王俊凯。
“还生气呢？”易烊千玺又往嘴里送了颗糖，闲不住般把它咬碎又含着碎块吸吮。他乖顺地用头顶蹭了蹭王俊凯的下颌，闭上眼睛享受风扇送来的凉风，昏昏欲睡的想着就这么和王俊凯赖上一天也挺好。
“没，不气，”王俊凯低头亲亲易烊千玺蓬松的头发，吸了一口他发间清新的洗发水味儿，“毕竟有易哥在呢。”
“王俊凯？”
“啊，啊？”王俊凯走神走了好久，听得易烊千玺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视频里叫他。自认稳重的男孩子慌乱地应了两声，勉强收拾起纷乱的思绪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里男朋友的脸。
“你刚刚想什么呢？”易烊千玺端着一杯橙汁，一边咬着吸管一边问他。王俊凯看到饮料杯壁有几滴水珠，跟着易烊千玺的动作晃悠几下咕噜噜沿着表面滚到杯底，隔着半透明的杯子仿佛还能看到里面翻滚碰撞的冰块儿。易烊千玺呼噜噜把里面的冰渣子吸进嘴里，挑高眉毛看了一眼不知道又云游何方的王俊凯：“我说凯哥，来电了。”
“哦，来电了啊，”王俊凯没所谓地应了一声，打开了后置摄像头，“你看，易易，这个天花板的壁纸还是你跟我挑的呢。”
“我看到它，就想起你了。”
“……”易烊千玺的耳尖在昏黄的灯光下没出息地红了红，看着王俊凯无辜又认真的神情，听到了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真是的。
“好吧……你赢了。”
易烊千玺垂着眼睛，红着脸小声说。
“凯哥，我和猫都很想你。”
-End.-
让我们祝王俊凯幸福！
